Blacky⚡️

花样年华 中下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紧闭的木门背后就是揪住他魂魄的凶手。




他平了平呼吸,瞧了瞧那暗红色的木门闩,正准备敲门,门就自己打开了。出来一个个子小小的人,穿了一身浅灰色的长衫,领子上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拱着小脸,显得眼睛格外的明亮。




少年被他吓了一跳,先是一愣,接着乌溜溜的眼珠子飞快一转。




“您来找浅浅小姐么?”




王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大概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吓得失了魂魄,望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已经休息了哦,您明天再来吧~”




少年操着有些奇怪的音调,像是刻意被压低了一样,大概是南方人的关系,尾音软软地向上翻卷,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奶猫,幼软的尾巴蜷在手臂上,痒进喉咙深处,怎么挠都挠不到。




王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不见踪影。也找不到好友的行踪,王晰摇摇头,只好自己回家去。




之后,他就每天都来,有时候运气好,抢个前排,那人近的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把人扯进怀里。百老汇里的灯光湿润暧昧,他站在光影斑驳的人潮正中,望着光影交错里过分真实清晰的腰肢,目光化作一条火舌,肆意碾吻那颗开在侧颈上的黑痣。他喜欢那人在尾音飞翘时突然望过来的眼睛,五光十色的灯光照过来,都不及他眼里的熠熠神采。




有一天,他迟到了,来不及换下军服就匆忙赶进百老汇,舞台上只有四处晃动的灯光,他在人头攒动的人群里抻着脖子朝舞台上探,急的手心出了汗。




“今天浅浅小姐好像不唱了诶。”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过来,穿透嘈杂直达王晰的脑海,他回过头又低下头,那日吓丢他魂魄的少年就站在身侧。歌厅里烟雾缭绕,糜烂的灯光溜进他眼里,却依旧是同那天一样的清澈透亮。




王晰又一次愣愣地看着他,瘦小的身子努力地踮起来,无奈又不甘心地连带上几下小蹦,头顶的发丝跟着一飘一飘地,像一只跃在枝头的鸟,王晰总忍不住想去碰。




“您好像很喜欢她,经常看见您来。”




少年转过头来,晶亮的眼睛被灯光洇染的蒙上一层雾气,耳尖透着莫名的粉。




舞台上响起醇厚的歌声,王晰这才反应过来,少年是在同他说话。




“是的,可惜今天来晚了。”




舞厅里的人因为台上的表演开始涌动,他们像澎湃波涛里的两片舟,被人潮推挤着互相紧贴,瘦小的肩膀挨着他的大臂下方,王晰向后退了半步,把他圈进自己的空间里,生怕这小小的身子被人潮吞没。




王晰的喉结上下滚动,台上的歌声已经飘忽到九霄云外,只看到那人柔软蓬松的头发,隐隐约约一对秀气小巧的耳朵和白皙纤长的后颈。又因为个子的问题,被人潮挡的严严实实,像只第一次见逗猫棒的幼猫,抻着脖子上下地扑腾。




王晰不敢动,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把这人拦腰圈进怀里,那是一种没有任何缘由的冲动,连姓名都还不知道,他这颗心就被烘的快要软成一滩水。




“哎呀,结束了?”




少年一脸发懵地看着逐渐离去的看客,小小的脑袋不解地四处转动,王晰被他那飞来飞去的发丝弄的喉咙发痒,攥了攥掌心,喉结翻滚之后,嗓子哑的他一惊,




“要一起去喝点什么么?”




少年扭过脖子来看他,过近的距离让他的胸膛堪堪抵上少年的后脑勺,又大又亮的眼睛望过来好像要把王晰的心都望穿,他心房一抽,只觉得灵魂都被勾走了。




“好呀,我正好有点饿了。”




清澈的眼睛眯起来,真像一只小猫。




他们去了就近的咖啡厅,坐在窗边,昏黄的灯光把那人照的越发的小。来的路上他们交换了名字,他说他叫周深,不周的周,深浅的深,只差他七岁。




“您为什么这么喜欢浅浅啊?”




周深双手捧着大大的杯子,小小的脸埋进杯子里,细细地啄一口,透亮的眼睛越过杯口,直直地看着呆愣的他。




“我?”




王晰回过神来,喝了一口水,




“我喜欢她的声音,有一种极致的美。”




“您见过她本人么?”




“没有。”




他看着少年伸出粉色的舌头沿着薄唇舔了一圈,手指跟着一起在杯沿上画圈。




“那您不好奇她长什么样么?”




“好奇啊。”




少年的眼睛莫名地暗下去,只是低下头把自己深深埋进脑子里。




王晰也没发觉,只顾自接着说,




“她带着个面罩又有这么好听的声音,谁不想知道她长什么样。”




“那要是他长得跟您想的不一样呢?”




少年的声音嗡嗡地像一只扣进杯里的蜜蜂。




“那我想我也会喜欢。”




周深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只觉得自己像一脚踩空一样,坠进那个人的眼睛里,他像是裹进温柔缱绻的浅滩海水里,男人的声音是被阳光晒的温热的砂石,摩挲地他后背发痒,柔软微凉的浪花又抚的他近乎要落下眼泪。




“能拥有这样的声音,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喜欢了。”




他就这样愣在原地,看着那个人笑,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么好看,细碎的额发遮地剑眉隐隐约约,凌厉的凤眼弯起来,牵动眼下的卧蚕,满眼的春意阑珊,他想,哪怕是再金贵高傲的小姐都会倾心于这个男人吧。




王晰就看着对面的人人从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突然浅浅地笑开了,笑纹像花一样绽开来,明明是浸在昏黄的灯光里,却明媚的像是三月化开冰河的第一道生机,他听见他在人声噪杂的咖啡馆里,冲着他脆生生地开口,




“谢谢你,晰哥。”




尾音蜷着笑意,带着熟悉的柔媚风情。王晰就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加重,喉结翻动,他望着对面笑眼盈盈的人,少年托着下巴朝着外面看,纤长的脖颈在纯白的毛领里无限拉长,像是芦苇丛里倏然跳出的皎月,白皙的颈侧赫然一颗玲珑的痣,那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疯狂亲吻的节点。




深深。浅浅。






“你那时候可把我骗的够呛,还来套我的话,小机灵鬼。”




王晰一手擒着周深的下巴,边吻着他的唇,边冲他抱怨。另一手隔着长衫在腰侧来回瘙弄,周深被他弄的泪眼婆娑,脸颊上已经飘起了大片的红晕,两只手虚虚挂在他脖子上,整个人就跟长在王晰身上一样。




“少帅,到时间了。”




门口传来低沉的嗓音,周深赶紧趁着他分神,把自己从那人的桎梏里救出来,可惜王晰眼疾手快,刚从膝头滑下去,就把他拦腰捞回来了。用拇指给他擦了擦唇上的水色,又给他整了整衣领,满意地冲他傻傻地笑。




周深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一爪子呼过去,却不情愿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赶紧放开我啦,姨娘该等急了。”




说着就溜下来,提了东西,等王晰起身。




“这是啥呀?”




王晰站起来,双手搭着那人的肩膀,头凑到他肩窝上,要看那篮里的东西。周深把东西放进他手里,一边打开门,




“这是姨娘最喜欢吃的杏花酥。”




门外是那高壮挺拔的副官,大概是跟了王晰的原因,明明跟彬濠差不多的年纪就已经是一副老人做派,周深觉得可惜又因为这个副官当的确实尽责,所以待他就跟待自家那群小孩子一样。




“哎呦,向哲你是又长高了么?”




小个子的周老板站在一米九几的大高个身边就像一只在枝头扑棱的小麻雀,小脑袋仰的高高的才能对上副官的眼睛。副官偷偷瞥了一眼周老板身后的少帅,因为被忽视之后而格外阴冷的凤眼,大概李向哲要是应了他,下一秒就要拔枪把他击毙。可是周老板的笑容就跟冬日里的太阳似的,小脸裹在绒毛里,显得格外可人,副官的喉结颤了颤,顶住了少帅的死亡凝视,冲着周老板笑,




“没有啊。”




周老板咯咯地顾自笑,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塞进他手里。




“给你,这是我南平的朋友给我的,可好吃了。”




李向哲后背上渗了一层薄汗,伸手接下揣进兜里,对着他说谢谢。




周老板小脸笑的明媚,还想再说什么,就被王晰揽着腰拉走了。




一月天,外面已经是天寒地冻,天上落起蓬松柔软的雪,周深忍不住伸出手去接,看那雪花在掌心化成几粒水,清澈的嗓音低低地叹,天真的好冷啊。下一秒,厚重的披风就裹上来,带着王晰独有的气息,泠冽得让他心房发颤,安心得让他顿生困乏,温柔的让他眼眶湿润。周深转头看他,那人的睫毛上落了雪,万丈光芒在眼睛里上下浮动,像电影里无限放慢的镜头,他克制不住地想去挽他的手,总觉得这样就能一辈子白头到老。




车停在对面的洋装店前,王晰瞥了一眼,凤眼里顿时染上了笑意。他任周深挽着自己,紧贴着走过马路,还一边分神地拿手去接雪花。




“还是小孩子么,嗯?”




他伸手刮了一下周深冻得发红的鼻子,从上往下地望进周深眼里,漫天的雪花落进他澄澈的眼眸里,纷纷扬扬,珍贵的像是小时候捧在手里的水晶球。




“切,上海好几年下一次雪,我可不得给个面子好奇好奇。”




小东西冲着他嘴巴撅得高高的,透亮的眼睛嗔怪地剜了他一眼。王晰被他这幅持宠而娇的样子逗的咯咯直乐,




“等有空了,我带你去北平,那儿的雪特别好看。”




低低的嗓音落进雪里面,周深跟着他笑,突然想,年幼的王晰是个怎样的孩子,是否还没这么成熟稳重,在雪地里皮的像只猴儿,即便是在人前也是闹腾欢脱的。




王晰给他打开车门,他正要坐进去,就被那人圈住腰肢,




“你给我掸掸雪呗。”




虽然疑惑这突然的掸雪,周深还是听话地踮起脚,细小的手指穿梭在发间,抖落了一身的雪花。周深喜欢王晰的发,密密的,看起来很硬,其实也软软的,就像王晰,看上去像个冷面菩萨,可内心还跟个孩子一样,温柔又柔软。周深掸的飞快,他虽然喜欢王晰的头发,可这距离太近,王晰的眼神烫的像块烙铁,几乎要把他的心都烫穿了。只能粗略地给他掸一掸,又快速地替他理好,顶着红彤彤的两个耳尖,想赶紧收手。可王晰不想,攥着他纤细的手腕,一手把他拉的离自己更近,毫无自觉地朝他逼近,




“还没掸干净呢!”




周深被他近距离的低音轰得脸颊发烫,连带着后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大脑短路,只能拖长了声音冲他撒娇,




“好啦~人家看着呢…”




小猫般咕噜着,周深的眼睛讨好地笑成两湾小溪,绕的王晰心都醉了,赶紧放他进车里,回头还不忘看一眼那洋服店反光的玻璃,转头就是一脸的乐呵。




“幼稚。”




灵巧如周深,自然知道王晰玩的什么戏码,不就是人家小孩子给他送了件衣服么,至于这么耀武扬威地在人家店门口显摆。坐进车里那副嘴脸,活像只偷了满手鸡蛋的老狐狸。




“我怎么就幼稚了?谁让他给你送衣服了?你是我的,我的深深,我的我的。”




老狐狸眼睛笑成一条缝,大大的手掌伸过来,十指交叉把他们两个的手锁的死死的。周深总被他这幅孩子气的模样弄的无可奈何,只能装模作样地嗔他一眼,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我挺想去北平的,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去看看那些被你生生撕开扯碎的天真烂漫,去看看那些被你抽离掩埋的心碎往事。我们去寻找曾经的你,去拼凑更完整的你,那个并不完美强大,但珍贵可爱的你。




“我愿意等,等你自己带我去。”




交叠的掌心里流淌出千丝万缕的暖意,那只小小的手紧紧地抓住他,一切力量与勇气都传递进血液里,王晰笑着说,




“等你跟我结婚呗,我带你去那儿度蜜月。”




周深翻了个白眼,空着的手轻拍王晰的手背,




“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我这万千少女崇拜的魅力疙瘩,可是千家万户兜上来说媒呢。周老板什么时候能给我个名分,做你月宫的老板娘啊?”




探过身子去看周深的眼睛,就看他抿着嘴唇,被自己逗笑,又故作严肃,憋得眼睛里泛起泪花。




“行了啊,魅力疙瘩,快到家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吧。”




车子在赭红色的大门前停下,周深要下车,就被王晰扣着手指扯住,嬉皮笑脸的人已是满脸的认真,深邃的眼睛牢牢钳住他,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厢里发震,




“我是认真的,只要你说你愿意。”




周深被他这一眼看的血液倒流,生生咽下眼眶里的湿热,他转了转眼睛,看了一眼赭红色大门上漆金字体写的“王府”,只觉得格外的庞大金灿,亮的他脚步虚浮,抬不起头。




他只能晃晃王晰的手臂,眼睛里漾起粼粼的水色,他只软软地开口,尾音拉扯出无尽的绵延,他唤他,




“晰哥~”




像一只耍赖的猫。




他在本该一往无前的道路上又一次迂回后退,他想王晰该明白的,也会宠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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